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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有传家宝

来源: 发布时间:2017-05-05

  
  每日清晨,老林口的祖宅总会升起袅袅炊烟。
  夏天酷暑难当的时候,老屋依偎在半山清凉里,恬静地安睡 着 。
  房子确实久了,但里屋还是那样的整洁、一尘不染。擦拭得发亮的桌子上,总小心翼翼地架着一个木质盘子。黑漆斑驳的裂脊,是岁月篆刻下的痕迹,视线聚焦在那上面,逐渐地,发散、迷离 ……
  那注定不是普通的一年。太行东面,黄县,一个方圆不过五十里的村落,却在1943年遭受了太多太多本不该承担的苦难。大旱、蝗灾,加之无休止的扫荡,使这片曾被祖祖辈辈无数勤劳的人们用汗水浇灌、滋养的土地寸草不生、颗粒无收。其实曾祖父的诉求很简单,别饿了孩子,别苦了老人。但是,当一日吃上两块土豆成为一种奢望时,一向隐忍自强的山东人身上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。
  上山?等死?亦或是带着一家老小给鬼子卖命当汉奸?同族的人说,你做决定吧 , 除此之外,别无他法。那个晚上,曾祖父一夜未睡。
  没路?没路,也要闯出一条路!
  曾祖父把北迁入关的决定告诉家人时的样子,家里的孩子只记得,他沟壑纵横的脸颊上,滚下了两行浑浊的老泪。那一年,本是少不更事的祖父,一下子变得老成。过鬼子封锁线的时候,8岁的祖父被尖利的铁丝网扎烂了手,就把它掖在袖筒里,捂着、藏着,怕让家里人看到,伤口溃烂发炎,他还是像以前,用破扁担一头挑着5岁的妹妹,一头挂上一床棉絮被,虚搭着手走了三天,直到被人发现,吸出了一滩泛黑的污血,坚强的祖父愣是一声也没吭,一滴眼泪都没掉。
  这一路上,携家带口的,沿路扔了不少东西。但有一个木盘,就在箩筐里放着,一直没扔。以前啊,这是放在牌坊里盛装果品供祖宗的,据说是祖传的,但一个木头做的能传多久呢?谁也说不清。 不过 身份再高的物件,到了千里白骨万人罹难的时候,也就是个东西而已。风餐露宿,拿它当饭盘子,还不会碎。而每新到一处地界,曾祖父必定找人打听清楚,然后把它的准确位置、到达时间刻在盘子底。他刻得很深,极为用心。这几乎是一天中曾祖父唯一能完全静下来的时候。有人说记这些玩意没用,能活着出去就不错了。可他却 依然倔强地记录着 。
  山海关、四平、通辽 …… 长途跋涉,千辛万苦到了东北,却发现这里的仍然有日本兵到处糟蹋人,去各村抓壮丁。县里的小学倒是没停,但孩子用的是日本课本。谁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去学鬼子话呢?于是小学校每况日下,日本人来家里抓过几回学生,吵吵嚷嚷又摔又砸的,好在没怎么杀人。
  后来鬼子投降了,解放战争也结束了。终于盼到了梦寐以求的太平盛世,可曾祖父却难以享受了。胃总是莫名的痛,天气湿寒时腿脚也让他不好过,病痛让这个宽厚健壮的汉子瘦削、虚弱、也烦躁起来。那年九月初九,村东头又多了一座矮矮的土丘。
  只记得老爷子临走的时候,嘱咐孩子们好好读书,对国家有用。而祖父,本已是个大龄人了,还是要考学,借了乡里的课本就在农活后一个人看,然后一字不差 地 背。没有头悬梁锥刺股的惊世,但他却一天也没耽误,一天也没打瞌睡,四年时间就学完了中学课程,考上了哈医大,成为了那个穷乡僻壤里第一个大学生。 毕业后 当了重症外科 医生 ,可治病救人自然好,但每天都是生离死别,长泪沾襟,祖父受不了,长此以往整个人都抑郁了。后来,转作了老师,桃李满天下,直到老了,讲台站不稳了,一堆 亲 朋好友劝来劝去的,他才退休。
  后来整理旧物的时候,那个乌漆的盘子才重见天日。 因 繁杂琐事被遗忘了这么多年,盘子上蒙了一层 厚厚 泛黄的灰。祖父把它捧出来,认认真真地拿回到桌上,时时擦拭,细心保养。有人 说 :还不就是个破盘子?祖父摇摇头:它不仅是这个家族的血泪兴衰史,还是魂,是背井离乡,艰苦创业这老一辈人的魂。他的表情凝重、严肃又虔诚。
  祖父说:它是我们的传家宝。
  是啊,这 就 是 我们家的 传家之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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